有時候,又是我自己。
天空是漸層的,漆黑的下方被靠近人間的烽火染得赤紅。
隱約,還可看見明黃的火星取代星辰,點綴著。
街旁的建築傾頹、路面已然破損不堪。
「快走!」我大喊,推著胡亂竄動的群眾。
再一瞬,一道刺耳的聲響遍劃破夜色,落在眼前。
接下來,我便什麼也不記得了。
襲擊的消息傳了過來,這時我正跟家人在一起。
或者是說,我透過他的眼看到了。
心底抽痛了一下,我忍著極欲落淚的衝動,奔了出去。
來到盡頭,我打開了木門。
這是個酒吧,燈光黯淡,紅藍燈管交替閃爍,微微故障卻不忘照明。
裡頭坐滿了許多人,受傷的軍人、正常人、老人、年輕人……形形色色。
唯一相同的是,他們俱都低著頭,肩膀有著隱隱的抽動。
是在抽泣──
我心下一緊,眼淚蓄積得更多。
湯姆──他們是在為他悲傷嗎?
我不顧身後家人的拉扯,奔入了酒吧的更深處。
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女人攔住了我,她穿著旗袍,身材高挑而玲瓏有緻。
是我的摯友,也是這間酒吧的老闆娘。
她接著抱住我,把我的臉埋入她的胸口。
「沒事的,」她低語著安撫我,「湯姆他沒事,他還活著。」
我淚眼婆娑,帶著詢問的眼神望向她。
她頷首輕輕朝我一笑,向我示意她身後的門。
我開了門進去,裡頭卻是醫院的走廊。
走廊邊是個很大的玻璃窗,卻是間高科技病房,躺滿了許許多多的人。
這時我的家人已經越過了我,湊進了玻璃窗。
我只是慢慢走近,刻意留了一段距離。
湯姆躺在很裡面,而我卻一眼就找著了他。
他的全身上下裹滿了繃帶,左腳也打上了石膏吊著。
下一刻,不知怎地,他的床位忽然變到了窗邊。
而他打開了本來並沒有分扇的窗。
這樣,會感染的──
湯姆似是知道我在想什麼,俏皮地朝我眨眨眼,然後與我的父母跟弟弟聊了起來,眼睛時不時朝我眨上幾眼。
太好了……真的太好了。
我雙掌在胸前交握,眼淚滾了下來。
似是有人叫他,湯姆忽然回頭看了一下,再朝家人說了幾句話,便將窗闔上。
我的家人離開窗邊,但我仍然沒有靠近。
湯姆朝我一笑。
我臉一紅,輕輕將右手按在唇邊,一攤,送了個飛吻給他。
湯姆咧嘴笑開,之後滿意的閉眼睡去。
而我,則在家人的祝賀與簇擁下離開了。
依稀,我穿著及膝的短裙,還有高跟鞋……
回音鏘然。
之後回到了家,我坐在桌邊,看著家人裡裡外外忙著。
為的,是打理我回去的行李。
回去哪裡呢?不知道,總之,是個得待上一陣子的地方。
父親與母親輪流嘮叨叮嚀著,手裡卻也沒慢下來。
弟弟也很認份的在一旁幫著我打包。
心中一陣暖流。
有這樣的家人,真好……
一切就緒,我提上了行囊,揮手說了再見。
踏上旅途,我的背影顯得遙遠,卻真實。
這個時候,我是我呢?
還是,我是他?
我不知道。
只知道,兩次的感動都同樣深刻。
直至夢醒,餘溫仍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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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亭留客,遊墨存痕。